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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陽

文手:燁弦(BZ)

 

※無CP

※BE向

 

  乾澀已久的希望未曾給予自己任何一絲回響,鐵鏽腥味侵蝕的不只是嗅覺還有心靈上的那份麻木感。

  他本來相信,相信自己可以在有生之年好好的陪伴那位殿下…..那位總是和死神對峙的古魯瓦爾多殿下,高貴的血統被拋入在世俗的泥沼裡,一吋一點緩緩的被侵蝕著,倘若到了最終,還會剩下什麼?

  看似灑脫的作為但實際上總隱忍著不可抹滅的傷痕,他自傲,也自憐;他說不出口,也沒有人或願意聽他說話。

  而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如今看起來是這麼的艱難,就像身陷在近乎透明的蛛網上,他試圖與仰仗著以命運為名的枷鎖對抗,卻牢牢地被鎖在無法突破的囚牢裡,明明做著自知之明的事情,卻仍因為被擊潰而感到苦不堪言。

  還記得殿下說過這麼一句話:死亡並不是終點,而是生命的另一種表現。

  未了,他嚴肅的補上這麼一句:可你並不適合那裡,要牢記了。

  當時我以為您指的是我身體的特殊情況,直到現在我才醒悟過來,我在您的旅途中已經佔有一席之地,不再只是路上所遇的風景。

  然,到了生命盡頭我才終於領悟,等待救贖的人不是您而是我啊。

  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您還聽得見、也願意記得——

  『殿下,終於找到你了。』

 

***

 

  二月的東風很溫馴,他總是耐心地吹拂著每一吋渴望被他溫柔呵護的大自然,帶給他們無限的幸福時光,就連被『孤立』的王城也不例外。

  一座本該以華麗襯托出霸氣的皇宮,此時卻以陰森的方式覆蓋了他原本光鮮的外貌,靜靜的座落在較為偏僻的郊區邊緣,他的大門周圍滿是荊棘盤旋,阻隔了不少人民想一探究竟的慾望也阻擋了和人們交流的機會;城門外的不遠處,沙土捲起一片荒涼,枯草叢生,巨型流浪犬踩著步伐慢慢地來回踱步、徘徊,時不時露出尖牙互相咆嘯、嘶吼,牠們的模樣讓曾經想踏進這個範圍內的傢伙們為之卻步。

  怎麼確定他們是不可親近的呢?至少,在方圓五百公里以內完全沒有任何住戶生活的痕跡……或者,其實這些根本不是真相,只是被人們手頭上的資料總結成一個看似合理的結果罷了。

 

  宮內的走廊上,威廉手裡捧著大大小小的公文堆以及盛裝著各式美食的籃子,他神色焦急似乎有要緊的事情要稟報給某個人,兩步併三步走著,接下來只聽見他扯著嗓子大喊的音量早已響徹雲霄,卻始終不見那位被喚名的青年現身。

  「唉,殿下今天到底藏到哪裡去打盹了?」他無奈的嘆息著,一邊思考著一邊執行腦海裡繪製的圖騰。

  算算出來尋找殿下也有了一段時間,估計也快中午了,先把手裡的食物帶給那些無家可歸的狗兒們,再到廚房弄幾樣殿下喜歡的佳餚等待他的到來,到時候就可以趁著他在用餐的時候將王妃下的指令和公文全數安全送達到殿下的手裡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忠臣太過愚昧?」

  印象裡總有這樣的聲音徘徊在耳邊,不計其數,無法算計,感到憤怒,也無可奈何,有些實話他無法反駁。

  「被驅逐的王子不需要你這些多餘的動作,他只是裹著黃金的平民罷了。」

  「過不了多久你效忠的對象就會換人了,何必這麼勞心勞力呢,將他扔著也不會有讓何人怪罪於你的。」

  「這麼認真做什麼,我們就算怠忽職守那位王子殿下也不會有什麼反應,你想,他在乎過我們究竟有沒有盡到保護他的責任嗎,他只是在等死!」

  可假如聽到諸如此類的話語威廉就克制不了自己不上前去和同事們理論一番,當然也少不了拳腳方面的相互攻擊了。

 

  拉開大門,再熟練的將盤旋在上面那些像極了荊棘的藤蔓撥開,一道曙光便迫不及待的從縫隙中竄了進來。

  其實這些充滿軟刺的特殊植物是古魯瓦爾多有日主動晃到威廉的身旁告訴他,他想要在門口放點有趣的植物,好增添一點『深度』,卻沒想到一口答應下來的竟是這種讓殿下與世隔絕的驚人作品!

  威廉發誓如果他事先知道這樣的內容,絕對誓死也不會去執行這項任務的。

  才剛踏出大門,就可以看見早在一旁守著的狗兒們全都整齊劃一的排排坐立在地上,那模樣要說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牠們以無辜而充滿赤裸裸的眼神望著自己……手上提著的籃子,似乎在說著「獎勵我們的方法就是分發食物的速度了!越快越好啊!」

  嘆了一口氣,威廉深深的覺得牠們其實只是長得比較兇悍點,習性也較為野蠻點,其實像極了一群孩子們的牠們本質上並不會隨意攻擊人類的,當你靠近他們並且主動示好的話,牠們還會對著你撒嬌呢。

  拜人們先入為主的觀念,這裡一直以來都挺寧靜的。還記得王妃第一次過來以關心的名義想看看殿下過的好與否時,在還沒有靠近這裡的遠方一見宮外的這副景象竟然連踏入宮內的勇氣也沒有,在半路上就命令車夫掉頭離開,也沒有想要再來過的消息傳遞或者跡象。還記得,當時站在門口準備迎接的自己錯愕的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好一陣子。

  而後,從殿下勾起嘴角的嘲笑下威廉總算明白原來是被嚇著了,他認真地給過古魯瓦爾多建議,要將前方的荒地整理整理,但是古魯瓦爾多總是避著他回答這件事情,也曾經因為威廉提起的次數太過頻繁,發生對方乾脆一刀把自己劈倒在地後扔下凶器就沒命的開始東躲西藏,威廉拿他沒有辦法,屢試不爽。

  「嘿!嘿!慢點,你們別急,大家都有一份,唉拿你們沒辦法,好了好了,再不排好隊可別怪我不給你們食物囉?」本來有秩序的狗兒們一見威廉將手裡的飯菜從籃子裡取出全都坐不住了,一個個爭先恐後就怕吃不到,威廉花了好一段時間連哄帶恐嚇才將他們的食物分發完畢。

  他一屁股就坐了下來在每隻狗兒的頭上揉了一把,也和他們做了幾項互動,希望他們可以感受到他對他們的關懷以及溫暖,讓他們在這個世界還有個小小的容身之所。離開之前他百般叮嚀這些孩子們晚上的時候絕對不可以像現在這樣亂成一團,見他們大家都非常配合的垂著頭表示知錯後威廉苦笑著離開。

  對於這些可愛的孩子們,他真的拿他們沒辦法呢。

  帶著這樣的想法,威廉緩緩的走向自己的臥室,在櫥櫃的後面是一個小型的廚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說的正是現在這個和諧而舒適的空間。

  捲起衣袖,威廉將食材以及用具一一清洗過,熟練的料理起來,他專注的雕刻著一顆紅蘿蔔,因為他的殿下討厭這一類的食物,為了幫他改觀他下了點功夫學習雕刻,希望對方至少可以從喜歡這樣子的造型開始不排斥這樣食物,再好好的矯正一下對方挑食的習慣。

 

  「呦,沒有想到我們的庫魯托少佐手藝這麼好呢?」空氣忽然凝結,這個單人空間裡頓時瀰漫著不詳的氣息,不急不徐的向他伸出爪牙。

  威廉反射性地將手裡的雕刻刀擲向發聲的來源,同時向後跳開一段距離順手抄起桌上可見的利器握在手裡,這些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任何的中斷,等他抬起頭想看清來者是誰之時,一把被凍結的雕刻刀將他的視野壟罩並朝他襲來,迅速又毒辣,絲毫沒有任何的溫度……就和那雙琥珀色裡倒映的夢魘一樣,她是貝琳達。

  說起來,古魯瓦爾多會被王妃從王宮裡驅逐到這個角落,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有意策畫而來,不過被害者本身看起來倒是挺自在的,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再三告誡過這人是近不得的,也被列為是必須親手解決的敵人之一。

  反手就將敵方回敬而來的冰刃擊碎,威廉站直身軀銀色的光芒在側邊一閃而逝,手裡又多出了兩把利刃,他暫時按兵不動瞪著並觀察著眼前的不祥者。

  這女人是怎麼進來的?

  「這樣歡迎客人的方式可真特別呢,年輕的少佐,也罷,我並不是什麼友善的客人呢,咯咯咯。」倚在門邊,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笑聲,貝琳達享受著對方聽見這個消息的震驚。

  威廉低吼。「妳做了什麼?」沒有時間了,得快點想辦法通知殿下有危險!

  將手指放在唇邊,她瞇起雙眼淡淡的說著。「不過就是撿了幾具看起來乾淨、新鮮一點的屍體當奴役,何必大驚小怪的。」

  屍體,新鮮的。威廉已經猜出了十之八九,但是為什麼……?究竟是哪裡出了漏洞,為什麼會被她輕易的潛入?

  赫然,他想起了同事常常拿來嘲弄他的話語。

  "我們就算怠忽職守那位王子殿下也不會有什麼反應。"

  "他在乎過我們究竟有沒有盡到保護他的責任嗎,他只是在等死!"

  即使他再怎麼努力、再怎麼堅守崗位但畢竟只是一個人,一己之力是有限的,他沒有辦法全方位的將這整座皇宮打理的萬無一失。因此,那些只顧著偷懶的傢伙釀成了這樣的結局,也盛開了只屬於他們的因果。

  威廉連感傷的時間也沒有,因為很快的站在自己身前的貝琳達蠕動艷美的唇瓣發起牢騷來了。

  「哎呀,看來你一點也沒將我放在心上嘛,瞧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是不是太過分了啊!嗯?」說著,她原本站立的地板瞬間下沉,激起了不少石塊和石板,那些零碎的構造被當作現成的攻擊籌碼全都在瞬間就凍結了起來。

  威廉雖然從她說出第一個字開始就充滿戒備,但卻還是不夠敏捷,貝琳達話未說完揚手就是一記粗暴的猛攻,數塊碎冰磨成尖銳的尖銳鋪天蓋地而來,這使險些招架不住的威廉心理響了不僅一次的警鈴。

  「妳這傢伙!」咬緊牙關,威廉拚了命的抵抗著,他可不只一次將對方的攻擊打散,但是隨著時間流逝,又或者只是過了片刻,他見招拆招已經變得有點疲憊,可對方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

  面前倏地出現了大量由死者組成的軍隊,剛開始被召喚出來的他們數量本就不可小覷,但是總是需要點時間現身,一開始只是頭顱數量越來越多、也慢慢地放大,最後他越看越面熟,這不是他昔日的同伴是誰?

  「別總是對我嚷嚷,我會很傷心的。啊,對了,有件事情你一定會很關心的,想不想知道你找了一整天卻仍不見蹤影的古魯瓦爾多他此時此刻在哪個地方沉沉的睡去?總覺得你從剛才開始就掛念著他呢,呵呵呵,但是你真的想知道他現在怎麼了嗎?」指揮著不斷冒出的死者列隊分頭攻擊威廉,嘴裡也不停的說著自己目前擁有的訊息,貝琳達愜意的很,看,她都有時間翹起二郎腿磨起指甲來了。

  心中一震,威廉告訴自己這可能是敵人的心理戰,不可以掉入她的陷阱裡,要想穩住局面就得保持冷靜,只要她的攻擊和注意力都是朝自己來的,久了殿下也一定會發覺有異常的。

  「我們的少佐大人是不是典型的不見棺材不掉淚,小的們?」眼光瞟到威廉凝重的臉龐上,見他不信邪的模樣,她只是悠閒的輕笑、發問,只是死者哪裡會說得出什麼,頓時這畫面就有些許詭異了,所有的死者手裡的動作沒有停頓,但是小小的腦袋全都齊齊點起頭來,彷彿在回覆著她隨口說說的問句,貝琳達滿意的笑了。

  「出來吧,古魯瓦爾多。」貝琳達帶著些許興奮的語氣將一具面目全非的亡者給召喚了出來,和那些較為完整的軀體不一樣,這一具顯然死亡的方式較為慘烈,連手臂都殘缺著。

  「好啦,雙眼別瞪這麼大,專心戰鬥吧少佐大人。」貝琳達好心似的提醒。

  在威廉近乎要發狂失去理智的時候,他心裡想的都是殿下現在肯定平安無事,這屍體破爛成這樣子怎麼會知道原本的主人到底是誰,恐怕是對方隨便撿來一具就謊稱這是殿下也說不定,不是嗎?

  是的,在還沒有失去理智前,他心裡確確實實這樣篤定著。

  一隻還淌著鮮血的手臂結結實實的甩了威廉一個巴掌,他這次反應不慢,幾乎是在心臟快要凝滯的那一秒伸手就準確地抓住了這隻殘肢,也不管臉上還沾著血痕,更讓他感到驚悚的還在後頭,那一隻手臂上有著他印象裡殿下時常穿著衣服的布料,手指上還佩帶著一只樸素但不失鑽石光彩的戒指,那是殿下鮮少戴上的,能夠帶來好運的戒指,因為這是他一面誠心祝福著對方一面製作而成的禮物。

  「殿下沒有可以思念與被思念的對象對吧?」因為過度緊張自己將問題問得有些莽撞與不敬,他差點因此當場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斷,好反省一下這亂七八糟的開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重要。」回答的雖然非常勉為其難,但古魯瓦爾多對於威廉的無禮確實一點也不在意。

  「殿下願意收下這枚戒指嗎?不瞞您說,今天是您的生日呢。」

  盯著對方手裡那小巧而精緻的做工,古魯瓦爾多直覺他不配擁有,很快地就拒絕了。「你很有心……但是我不需要……」

  「殿下,您先別走,我花了不少時間才把這只戒指完成的,您至少也聽我說說話吧?」一看古魯瓦爾多說著就轉身,威廉可急了,也不管踰不踰矩,抓緊了古魯瓦爾多的衣袖先。

  無奈的轉過身,嘆了口氣,古魯瓦爾多原地就坐。「我聽著。」

  「勿忘我是一種花的名字,這是我最近栽培的花朵,也是製作這枚戒指所使用的材料,花語如字面上的意思般,不過這可能稍有不同,我希望殿下的心靈可以充實一點,哪怕我在您的心裡沒有一丁點的分量,但只要您記得您不是只有一個人,就夠了。我誠心希望殿下可以收下這份禮物,殿下不帶在身邊也可以的!」

  威廉的神情和他所說的話語使古魯瓦爾多愣愣的征住了,在他的人生裡,沒有任何人這麼對他說過,有,也是做做場面的虛偽,但這人是認真的。

  「殿下?」見對方一直都沒有給予自己回應,威廉開始擔心是不是自己說的過頭了,惹他不高興了。

  回過神,一把搶過那枚戒指,古魯瓦爾多把威廉扔在身後獨自傻站著。

  殿下……您可真不坦率阿。

 

  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

  把殿下的身體還給我!還給我!快點還給我!「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再一次的忍住,但是這一次不再是理智,而是淚水。他毫無章法的朝貝琳達所在的方向瘋狂的攻擊待的人倒下的瞬間又毫不猶豫的前進,目的就只為了想把古魯瓦爾多的遺體搶回,怎知他身上的傷痕不停地續增著就像在嘲笑自己的無能,更體現了他這困獸之鬥的醜陋。

  貝琳達這下也不再故作輕鬆了,她一向很尊重對手獻上的身軀,要知道,極致的身體可是非常珍貴的,眼前這位傳說中的不死之驅這是她夢寐以求的阿,這讓她怎麼不激動呢?

  可惜了,年輕的少佐究竟只是個小毛頭,眼光還嫩得狠,不過不打緊,她會教導他,在這段時間裡學會如何當個聽話照做又聰明的奴隸,而不是當個盲目忠心的僕人。她可不需要這些噁心又不切實際的東西,她要的是死!死亡的甜美!令她最為陶醉的事物!

  舔了舔豐唇,她下了第一道命令:「將少佐大人的眼球帶來給我,切記囉,我只要一顆當作是開胃菜就好。」偏了偏頭思考一會兒後她自言自語著。「不死之身不會因為這樣就輕易翹掉的沒錯吧,哈哈哈哈哈。」

  威廉哪可能乖乖地等著任人宰殺,但是他現在的心思實在是顧不上管好自己的安危了,他一顆心都懸掛在貝琳達身旁­­­­­­,跪坐在地板上那具疑似古魯瓦爾多的屍體身上。

  不顧一切的突圍,瘋狂的抵禦著朝自己撲過來惡意,他不想和絕望坐在同一條陣線上、想要將它拋得遠遠的……如果他辦的到。

  終於,威廉如願以償的觸摸到了那位殿下的身體了,在他少了一隻琥珀色眼球的瞬間,這具屍體在他失去了半邊視力後就被拋出,撞入他的懷裡。

   他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輕輕抱起那具冰涼的身體,將頭埋入血肉模糊的胸膛裡,忍了多時的淚水傾瀉而下,他哽咽著,殊不知,這樣殘酷的謀劃可不止於此,還沒有就此落幕呢。

  將眼球上方的血跡清洗掉以後,貝琳達挑起威廉的下巴,她在他的耳邊吐露:「首先我得先謝謝你送給我的極品,再者我也該誠實點,以什麼東西報答你比較不愧於我的名堂。所以我決定坦然地說出實話,你可要聽清楚囉……」

  「你手上的那具屍體呢,並不是古魯瓦爾多的,要說為什麼這人的身上有屬於他的東西,不過就是我闖入古魯瓦爾多的房內胡亂把他的東西套到這具……我忘了他是那位人類的身上罷了。如何,還喜歡這一份小小的回禮嗎少佐大人?」她的聲音輕柔,柔得可以掐出一片血水似的。

  頓時,威廉腦子裡亂成了一片。有些迴路在還沒抵達終點的時候就已經斷了聯繫,但在眾多條迴路齊齊胡亂奔跑下,有一條明顯有著明確目標的迴路順利抵達了終點。

  他很高興,真的很高興。殿下沒事?這是好消息啊!

  他顫抖著,沒發覺自己已經將手裡的那具屍體給扭成麻花捲。

  「擊潰你,也等於間接毀滅古魯瓦爾多的存在。」

  一記巨大的撞擊聲在他的背部響起,他沒有時間細想,在意識到必須快點脫身時,早已晚了好幾步。

  貝琳達語畢先在屋內四周架起一整間屋子的冰牆阻隔與外界的聯繫,舉起短杖就朝威廉的背部敲落,在對方受到撞擊伏倒在地面時,抬腳就踩上了威廉的左手臂。

  隨著自己踩擊的力道增強並用力的左右大幅度輾轉著,骨頭碎裂的聲響一點一滴的從腳底傳來,不見對方哀號或者求饒的聲音,貝琳達也不意外,更不生氣,這樣倔強的傢伙她更是喜愛。

  「你的生命燈火總是閃著強韌的光輝,真的是極品呀。」她指揮著亡者們將失去意識的威廉扛起,知道對方不至於這麼快就結束他的生命不自覺的讚賞著,同時目光也更為貪婪。「或許比起當我的奴隸,你更適合拿來做點娛樂效果。」

 

***

 

  天空泛著微光,是許久不見的朝陽,早已習慣在布滿荊棘的煎熬裡度過。他不去感慨,也不被允許有這麼片刻的耽擱,那都是致命的。這樣的念頭才剛來到就迫不及待去印證似的,很快的那雙眉又深鎖了起來,不出半秒腦海裡就烙印了其他的場景,將那抹美麗的晨曦給掩埋。

  揚手便朝向自己揮斧砍來的一具死屍挑起一劍,在對方因側身閃避還未站到落地點,威廉沉下身體抬腳就是一掃,成功放躺了這一具以後他不再戀戰,只是等待下個敵人,再一次的交手。在諸多的經驗累積下,他明白這樣的結果就已經達成擊倒對方的條件了,實在是不需要繼續去消耗太多的力氣。

  失去的眼睛他搶不回來,視線有了缺憾,不過傷口在貝琳達的威脅下仍是治癒好了,至於左手臂,那是無法復原了,把他截肢是較為妥當的選擇,但對於這條路徑貝琳達卻以古魯瓦爾多挾持自己的自主權,命令他不准打這樣的主意,威廉也不去細想這搞什麼名堂,只是對於貝琳達的溫柔他總覺得膽戰心驚的。

  要說從前威廉不認為以自己的能力無法戰勝貝琳達,可對方利用自己的弱點順利製造一面倒的局面;而現在,是連逃走也困難了。

  舊傷未好,新傷又到。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狠,這些新舊傷使他連想要全力反抗的機會也被吞噬殆盡。

  呼出一口氣,那些疑惑在不久後就浮出檯面,威廉依然覺得那是一個卑鄙至極的提議,但自己還是硬著頭皮,想也不想就接受了。

  "只要能夠把我手裡的亡者軍隊以擂台賽的方式全都擊敗,且在不將他們毀壞的前提下,我就放了你,也把你掛念的東西還給你,反之,你將會為你的不守信用,付出代價"。

  聽起來是一個不錯的交易,可這一次他領悟的非常快,眼前,始終擺弄著一顆不知打哪來的心臟,還玩得不亦樂乎的貝琳達心裡可不這麼認為。他甚至清楚,現在這些溫熱的血液灑的都叫一個白費,但他停止不了去希冀那一線可能,所以造就了現在仍在這裡堅持不懈的他。

  「要是我早知道那只戒指對你而言那麼重要,我會不提任何條件就歸還給你的,可惜在我知道時已經太晚了,真對不起吶。」沒有誠意的道歉裡富含著濃濃的調侃。「累了吧,馬上就可以解脫的,來,再等一會兒,消息我已經放出去很久囉,相信你敬愛的殿下也快趕到了。」

  如果可以,威廉此時此刻只想竭盡所能的嘶吼。

  他一點也不希望古魯瓦爾多過來救他,對他而言這裡早晚會成為他的墳場;而對殿下而言,這一幕會成為他心裡永遠無法抹滅的創傷。

  將手裡的長劍垂下,威廉忍著對手朝自己身上招呼的攻擊字字清晰的說:「放過他。」他發現為了他所尊敬的王子,向別人低頭一點也不困難。只不過知道答覆的他此刻卻一點也無法將那份無力感隱藏,他為自己能力的不足感到懊惱。

  又揉又捏著手裡的器官,再從容不迫的舔過滴落的血痕,貝琳達撐起下巴。「少佐大人,你再不認真點兒應戰,可是會戰死的呦。」

  威廉依然站的挺挺的,彷彿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般。「貝琳達,我知道妳打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我,既然我人都已經站在這任妳處置了,妳也該專心點料理我了吧?」抹去嘴角的血絲,威廉笑的很是虛弱,挑釁的語句一點也沒有達到如期的效果。

  「我對那位王子的確沒有半點興趣,但是他卻可以間接影響你的情緒,同時帶給我無限的樂趣,說到這份上,你的石頭腦袋可打通了?」貝琳達不耐煩的問著。

  威廉躲過劈砍而來的戰矛,後翻後以手支撐著地板再彈跳而起,雙膝卡入對手的腦袋兩旁,扭轉,喀擦一聲,躍下,帶下一顆醜惡的頭顱並踩至腳下

  沒錯,他憤怒了。

  「殿下可不是你的玩物!」

  「交易破裂,你惡意把我的玩具支解,這可是我的寶貝阿。」貝琳達忽略威廉的怒氣,愉快地朝後方的死者們發布這個訊息,這樣興奮的語氣一點也沒有把她的惋惜給表達出來,更多的,是她等了多時,一刻也無法耽擱的瘋狂破蛹而出。

  「按照他對我們的『同伴』所做的好事一樣對待他,給我把他體內的器官全都掏空!對了,機會難得,不如你就告訴我遇見了古魯瓦爾多你最想說什麼吧?怕事以後你也沒有這個機會親口對他說了。

 

***

 

  日子轉眼就翻閱了下一個章節,導讀的人們偶爾會因為內容過於繁瑣而無法記住前面所提的內容。可有些太過於深刻的情節,就比較容易在記憶的書卷上沾有筆墨,藉此順利的儲存在腦海裡。不容易消逝,也不容易抹滅。

 

  二月十七號。

  在幽暗的密室裡種滿了名為勿忘我的花卉。那一朵朵藍色系精靈們本該在風兒領導下搖曳著,卻困於嚴寒裡無法抽身,只能在毫無溫度的寂靜裡慢慢睡去

  未被棟著的花莖與地面相連處染有深褐色的污漬,只要留心點,便又會在隱密一點的地方發現一條又一條的緋色絲綢,這些上等的絲綢猶如早有謀略般全都流向那些精心設計過的低窪區,再下望觀看,是一片宛如被血紅色灼傷的地板,它的身上滿是被刻印的文字,讀作…….

 

  前陣子,天空倏地嚎啕大哭了起來,這使趕路中的古魯瓦爾多成了名副其實的落湯雞,但是他一點休息或者是、找個地方暫時避壁的念頭也沒有,仍固執地帶著軍隊趕路。

  可別輕易向死亡低頭阿,威廉,我說過的,你不適合。

  一路懷著忐忑的心,不只一次誠心地向上天祈求威廉的平安。他猶豫著措辭,就怕禱告的過程有什麼差錯,可能會影響威廉的處境。

  那一晚他在心想母親要交給他的任務差不多也該送到了,於是他馬上將包袱收拾了,連夜逃出宮外,躲避威廉的連環炸彈,等他在外頭睡夠本後才悠閒地走回宮殿,心裡才得意著沒有多少的時間就敏銳的感覺到一片慘劇早已佈滿整座宮殿,不等嗅覺適應這些屍臭味,他邁起腳步迅速奔向威廉的房門……戰鬥過後的餘溫還殘留著,但是只見一具被扭得不成形的屍塊。

  他慌了,這是他第一次體會什麼是失去的滋味。這情緒是真正在乎過,才會有的感覺。

  慌是慌,他的大腦可沒有因此停止運轉,不等對方囂張的通知,他一路沒命地狂奔到市中心那一座真正的王城,也不給自己的母親通知,號召起所有的精銳部隊,告訴他們威廉˙庫魯托被貝琳達虐待過後連渣也不剩的被帶走了。

  頓時,那些本就和威廉有不錯交情的、平時就對他十分忠心的、和他稱兄道弟的一一站了出來,前後加總也有個幾百人了。

  古魯瓦爾多知道這並不會影響皇宮內的體系,只不過有些單位的駐守們可能面臨無法換班的危機罷了,當下他果斷的帶兵離去。等王妃知道此事時,她並沒有多大的情緒,也算是作為一個母親對於將孩子長年流放在外的補償吧。

 

  他趕路的時間不長,大約只花了五天的路程就看見貝琳達帶著她的軍隊在遠遠的地方等待著。

  「趕路啊,不介意陪我玩玩吧?」貝琳達說著,沒等對方的回應,抬手一個指令發了出去,揮動手裡的短杖將冰劍落在古魯瓦爾多他們的頭頂,不一會兒雙方在一陣哀號聲裡開戰。

  倖存者不少,但這讓古魯瓦爾多一點勝利的滋味也沒有。

  「庫魯托少佐阿……現在可是我最引以為傲的遺作阿,哈哈哈哈。」這是貝琳達死前所說的一段話。

  「貝琳達,妳是我看過最接近死神的女人了,很可惜,妳不是人類。」也不是善類。

  她太猖狂、太狂傲,難以駕馭,這樣子的存在的確是盡早抹滅較為妥當……如果是以往,自己還會這麼想嗎?

  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是過去的他,肯定是連覺也不捨不得睡就和對方孜孜不倦的大談有關於那方面的種種。

  不只是因為第一個接納他的人,是威廉˙庫魯托。更因為對他而言這是他的第一個朋友,一個讓他願意與他交心的好友。

 

***

 

  嚴格說起來,古魯瓦爾多沒有收到貝琳達生前大肆宣佈的訊息,但他憑著直覺找到了威廉的去處,這也算是一種默契吧,如果這結局不那麼令人難以接受的話……。

  一腳踹開面前的門扉,古魯瓦爾多沒多做什麼心理準備,映入眼簾的畫面使他失控的哭喊,是的,少有什麼情緒波動的他跪倒在地抱著頭、弓起身體喊得撕心裂肺,也喚不回他昔日在心底默默惦記的身影。

 

  老舊的落地窗依然盡責地將陽光牽引了進來,為這陰暗的小小世界點亮了燭光。

  被光線捧出來的紋路乍然而現,那是一片由殘忍的淡藍色冰鏈所構成的蛛網,之所以形容為殘忍,是因為在這上面的『餌食』都是由人體構成的器官,有骨盆腔、十二指腸、肺臟、胸骨、肝臟、小腦、總計206塊骨頭等等,這些怎麼數都不盡的新鮮貨血淋淋地掛在上頭,每一角都被細心的鑲在這張冰網上,而正中間則是一隻約30cm的水晶蜘蛛,他的心臟處埋有一顆美麗的眼球。這些還淌著艷紅的鮮血沿著網子蜿蜒而下,也跟著匯聚到較為低漥的區域。

  冰網的後方,有著一具空殼,在皮膚完整處是一層又一層分好層次的冰塊覆上,而還湧出刺眼豔紅的傷口卻被擱著。死靜的臉龐上,不見怒容,只見一抹滿足的微笑。那朵切入皮膚內的割痕仔細地將勿忘我烙印在右側的臉龐上,鮮血是這麼的耀眼,不客氣地佔據在上,更顯露了死亡的事實。它們一樣朝向最低窪的路線流延。

  他的左手手指指向角落,帶領著還發楞的人們走向解答的頂點。

  認真一望,手指上面配戴的是勿忘我的戒指。

 

  那一段文字是……殿下,幸好您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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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初次見面,我是燁弦,大家好!

  首先我要先感謝催主舉辦這個企劃,讓我有幸參予,實現我給威廉許下的諾言,寫一篇他的故事(笑)。也謝謝讀者們看到了這裡,我好高興的。

  這篇文章我構思了一個多月,因為對於這類的風格我非常陌生,這是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領域阿!下筆開始寫起是截稿前一個禮拜,那個時候我心想:完了,這下可拖稿子了我。

  雖然是壓底完成的不過我還是淚流滿面阿,這次我沒有挖坑填不滿,真的!

  其實要把威廉寫死我心裡是一個滿滿的不捨與心疼,要把貝琳達寫得這麼殘虐(顧人怨)我心裡是百萬個愧疚、要把丸子拋棄讓他回到原本的孤獨我心裡又是萬分的掙扎阿!為什麼我把我自己的本命搞成這樣的關係呀呀呀,不過心是怎麼想,手卻不願意配合了(乾笑)。

  我寫得很愉快、也很疲憊(因為這差點拖稿要趕稿),最重要的是我很滿足,雖然它不夠完美,也有些殘缺,可畢竟是自己筆下的作品,我自己對於這份作品是滿滿的愛阿!

  (合掌)至於讀者們,我就不清楚惹嗚嗚,有咩有人願意告訴我(小聲)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我都非常願意傾聽喔喔喔!

 

  草稿本來是想要讓貝琳達和丸子有段衝突的,不過實在是因為時間不夠阿,只好作罷嗚嗚。不過至少把平時腦補威廉戰鬥的畫面給寫上了,實在是心情非常之好,不忍說,真的好帥氣我好喜番吶,跪求嫁給我吧孩子(人家不要)。

  嗚喔,接下來就要說起『逐陽』的語意啦,其實並不是追逐,而是驅逐呦。其實本來想命名為"被驅逐的暖陽",可實在是太攏長了所以更名。這是以威廉和丸子共同的視角去命名的,想著我又糾結了(翻滾)

  最後,歡迎來我的網誌與我一塊交流呦!http://smile02365.pixnet.net/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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